【JJJP】多此一爱

-时间差爱情 三角关系

-算两个故事 1.1w

 


1.

 

如果硬要比喻,他会讲城市是片黑色森林。兔子与猎豹可以暂时相逢,互相依偎,但太多物种的觊觎与躲避,还有不可预料的天灾,他们无可避免地,注定要分开。

 

王嘉尔离开压迫神经的耸天大厦,门口林在范在撑伞接他。他今天是清爽的蓝条纹衫,没墨镜,也没戴着口罩,高挑身影,一张招蜂引蝶的脸颊,引来路过许多人注视,却只是盯住手表与楼梯。

 

“今天晚了20分钟。”

 

王嘉尔接过他手提的暖饮,喝到胃逐渐舒服起来才张嘴解释,“多看了两份项目书…你不怕被狗仔拍到?”

 

“不怕,我倒期望他们发现。”

 

林在范亲昵揉他头发,驾车拐了几个弯,最后到达自助餐厅。今晚王嘉尔心情不错,跑去端了盘水果沙拉和杯橙色juice。

 

林在范突然回想起22岁时,王嘉尔喜欢的是油腻的小孩口味,类似炸薯条和鱼饼,林在范一开始是不喜欢的,但伴他吃快餐半年,也逐渐习惯了甜腻口。结果是王嘉尔拐回来,反倒开始吃清淡味道,脸颊比林在范认识他时小了一整圈。

 

果汁意料外很甜,就算要减重,王嘉尔依旧满足眯住眼睛。林在范看着他,没来及吞咽,心跳突然增快,恍然对面还是原来那个小孩。

 

用餐出来的日光变作雨丝,又暗又冷,遮阳伞也开始遮雨,王嘉尔的腿部筋肉习惯性酸疼。早晨出门前看见冰箱空了,两人要到超市购物,公共场合聚集的人太多,林在范认命戴上墨镜,手还是在王嘉尔腰间轻托着。

 

到刷完信用卡,大概过了几十分钟。他们拎着有机食物的袋子,走到人流多的交通路段,一个寸头干爽的男人坐在地铁口上卖艺,旁边围了小圈人,很吵,可那人依旧安安静静弹着吉他,王嘉尔忍不住多看几眼。

 

歌声耳熟,是某个年代金曲,夹着雨声轻飘过来。这时红绿灯还没换色,水泥路也刚盖满湿意,王嘉尔突然有点喘不过气,干脆从林在范怀里脱开,转身眼神完全锁住那个角落。

 

“去听听?”林在范关注着他情绪。

 

其实王嘉尔眼神不算好,犹豫几秒,最后摇摇头回答,“今天好累,不如早点回去休息。”

 

林在范拥他的手缩紧,嘴上答应下来,王嘉尔就抿直唇笑笑,并拢落了雨丝的肩膀,重新躲进男人敞开的风衣里。

 

 

2.

 

完全崭新的季节,不算崭新的前景,夏至梅雨过分热情。半夏纵生,水滴在深蓝大伞边缘聚合,成小型透明乳柱掉落,继而进入到圆形井盖,哗啦啦携泥沙冲走。

 

王嘉尔回望招手,无边际的朦胧里,熟悉的少年就在十几米外,戴着压低的鸭舌帽,瘦削身体却完全被淋湿,跑两步过来就要喘好几口气。

 

“喂——”

 

滴滴。贴广告纸的明黄巴士在原地鸣喇叭,尖刺灌进耳朵,他们差点赶不上最后这班车,还好王嘉尔及时截拦,结果后面少年还要背着乐器大喊。

 

“我说王嘉尔,你能不能走慢点啊……”

 

王嘉尔拿着帆布包遮住头发,焦急等待着后面的人,雨声太大,他只好扯着嗓门回应,“还慢喔,车就要开了诶。”

 

男孩走近了十米,发丝是湿润的,面容看不清楚,可脸色很苍白,好像特别累,于是王嘉尔抢过那把吉他,帮忙背在肩上,握住他的手就打算迈上阶梯。

 

结果是没拉成功,阻力从肌肤接触点传开,王嘉尔听背后嗓音透过虚无的空气,清晰地飘荡过来,“不要赶车啦,路口有新开的电玩城。”

 

男孩的手反握住他,唯一真实的炙热温度贴进肉里,“就算是庆祝成年的仪式,今天晚点回家。”

 

 

3.

 

王嘉尔最近看起来精神不太好。负责打杂的实习生过来送快递,马尾甩得明朗,顺便拿了两颗糖给他,王嘉尔讲谢谢,女孩的耳根顿时红了,连忙捧着咖啡杯小步离开。

 

他拿美工刀划开胶带,才发觉有点奇怪。

 

王嘉尔自己平时不怎么在网上购物,偶尔有东西接收,也是林在范送来的。不过后来两人确认关系后,林在范更爱亲自拿给他,规规整整的恋爱脑,有时会是鲜花,有时是成对昂贵饰品。

 

这个包装盒崭新,里面信封历史分界明显,估计是曾经夹在书里,半被日光照到晒出浅黄印迹,剩下一半洁白无瑕。还有一张光碟,反射彩虹灯光,用油墨的大头笔写着jack。

 

林在范因为工作出差三天,王嘉尔基本是独自驾车回去。这个年代DVD几乎是稀有物品,就连笔记本都逐渐要淘汰这一功能。

 

今天他下班,拿着信和光盘绕开商业中心,跑到熟悉的磁带店。那边老板是他大学同学,当年一起逃课通宵,店铺收集的电子产品,新旧类别也很多。

 

他坐在店铺内室,装修为配合旧年代主题,墙壁刷的是暗绿色,王嘉尔在里面拿着遥控器,角落捣鼓半天,看光碟被顶进机器,雪花马上变作彩色。他目不转睛盯住电视,结果屏幕只是灰暗,唯独耳边传来一首歌。


只有两条音轨,是人声和吉他声。

 

王嘉尔回家已经很晚。客厅亮着暖色调的落地灯,坠着流苏,看起来温馨,是他和林在范合居后重新买回的。他来之前,沙发与墙壁都是清一色的灰蓝。林在范自己倒无所谓,但接进王嘉尔后执意要为他改变风格,往灰色里添点莫名其妙的色彩亮点。


冷暖相撞。虽然奇怪,但看久了也莫名和谐。

 

整整一年,林在范准备惊喜的习惯没变过。这次赶车回来,还是很有兴致,在茶几上摆着包装好的礼物盒,把行李箱给放回卧室整理,洗过手再出来给他个拥抱。

 

“吃饭没?”

 

“没有。”王嘉尔不着痕迹,把手臂间夹的碟和信抽出,塞到就近的花瓶后面,“我知道你会提早半天回来。”

 

三日未见仿佛过去几个世纪,林在范没能压抑炽烈想念,下巴搭放在他头顶,要与他贴近亲昵,“Jackson,我已经变做你的俘虏,被你完全猜透,想出去吃,还是帮你做沙拉?”

 

“当然是要你给我做。”王嘉尔声音里携带懒意娇气,惹林在范奉出温存深吻。

 

男人去冰箱里取材,王嘉尔索性半躺在地上软垫休息,刷着手机,不小心看见搜索栏爆出的热词条。不知哪天他与林在范出行的背影被拍到,网上已经传起风潮。

 

王嘉尔瘦了很多,身形也有变化,模糊伞下看不清楚,性别都模棱两可,因此不少合作过的女星都买了通稿,着急认领还未揭开的恋情,想借着热度炒作一番。

 

浇完油醋汁,出了厨房的林在范与他心有灵犀,仅不经意瞟过他手机一眼,就开始像开发布会,正经给他解释,“绯闻全都做假,他们也算无聊,编出那么多艳情史。”

 

“我当然相信你。”王嘉尔从不怀疑,表达足够的信任,“虽说是为了生存不择手段,可谁不想看多两个狗血故事。”

 

装了蔬果的瓷碟被轻放到餐桌上,林在范听后却不怎么兴奋,“你这样想的吗?”他顿了顿,继续讲,“可我总觉得,想要你吃醋都很难,有时候也会挣扎,你究竟爱不爱我。”

 

王嘉尔眼神闪烁,直觉不太好,话题有要转向有危险度的趋势,索性先自我剖析,“是我自己没有自信,考虑的总是太多,还无法承担坦白的后果。”

 

“不过会改变的,我在说服自己。”

 

林在范早商量过与他媒体前出柜,顶着巨大压力承认性向。恋人若换作别人也许会感动,可王嘉尔却没那么急于公布,他总在意林在范的前景星途,或许还有再多点其他的因素。

 

等指针重新从双位指到个位数字,天空的墨色完全沉降,城市光也关了大半。

 

林在范才穿着浴袍从浴室出来,半腰上袒露肌肉,身上浓烈薄荷气息,反身就压住床上的王嘉尔,想要讨回这几天缺失的怀抱与安慰。

 

可王嘉尔没回应,额头还冒了层冷汗,看起来病恹恹。林在范有点慌,他没忘记王嘉尔有次胃痛到呼吸都不顺畅,脸色吓人的苍白,呼吸微弱到几乎难以捕捉,于是下意识爬起,“我去拿药。”

 

王嘉尔捞着他浴袍下摆,“别,不是特别痛。”

 

“那还是要吃点止痛。”他态度还是强硬。

 

“早点睡就可以,别把我当做药罐子,等免疫力下降到为零,就是你乱做医生的结果。”

 

林在范没话反驳,只好重新躺回床上,默默搓热了手,从后面绕着拥紧他,掌心对住他腹部以上,轻揉着那块携带凉意的地方。还是安静氛围,林在范又察觉到有点不同,他用温软肉体嵌进王嘉尔出走思绪,是最亲密的距离,可却总觉得中间隔了墙。


“你拆礼物了吗,是瓶香水。这次回来太急,没能来得及好好挑选。”

 

“没关系。其实不用每次刻意带上,工作比较重要。”王嘉尔嘟哝着回答。

 

话音落下,沉默好几分钟,室内安静,暗色帘子没完全拉上,投出微弱的反射光,夜刚刚把两个相拥的人紧紧包裹。王嘉尔差点入睡,林在范突然又开口说。

 

“嘉嘉,你发现了没有?无论你做过什么噩梦,你想要什么,从不肯完全告诉我。”

 

王嘉尔眼皮很重,还是乖乖翻身,与林在范鼻息交换,抬头直直吻住了男人嘴唇,对面人本来凌厉锁住的眉目顿时变作柔和。

 

“是你想的太多,这些都不重要,睡觉吧。”

 

“……”

 

短暂亲近,王嘉尔索性倚在他胸口,林在范有一下没一下卷着他后脑勺的发丝,低头看他垂下的眼睫,不清楚是什么情绪。

 

 

4.

 

王嘉尔做了个梦。梦里他的浑身细胞仿佛被重组,肌骨拆散拼装,全身是酸疼余韵,无法喘息的闷热环绕着沉降。

 

他几欲窒息,坠入岩浆深处,很久后一阵清爽的风吹拂,才不容易让他回复清明。刚睁开眼睛,王嘉尔瞬间重新回到那个背心夹汗的季节,四周是喧哗的吵闹。

 

空间是模糊的方块体,王嘉尔努力揉眼,直到眼眶发红,还是没办法看清眼前景色。这是整个带着绿色光影的地带,他环视了一周,直到望见某处角落,视线才聚焦,望到唯一清晰的地方。

 

那人低头,有柔顺的刘海,漂亮的单眼皮,是刻骨熟悉的清秀。书页被窗风吹开几层,白色树纸上,摊开的字迹工整得令人艳羡。

 

他几乎无法控制冒失冲动的行为,要立马从座位上站起身,下意识想往那个地方走去。


王嘉尔的记忆盒子逐渐被掀开,记起这个转学生,记起自己曾经这样打比方——他像一条来自94年的搁浅小鱼。

 

朴珍荣,他叫朴珍荣。

 

他说不明地焦急,连呼吸都急促,想要跑过去跟他搭话,可刚要迈出步伐,后面有人群过来推开自己,来势汹汹,还撞倒一堆桌面书籍。

 

于是王嘉尔眼睁睁看着男孩被包围,恼怒地捂住了耳朵,脸色也冷冰冰。那团来者不善的人手上有闪光的物体,王嘉尔看了好久,才认清那是刀片,他神经紧张,觉得异常害怕。

 

不是怕尖锐的凶物,而是害怕看见他流血。

 

直到那个少年的领子被揪起,几个人马上争打起来,朴珍荣在挣扎余光里望过来一眼,王嘉尔刚好接住,他眼睛有熟悉冰刃融化,脆弱坚毅,才扑通一下掉进清醒冷水里,所有感官知觉霎时回复。


耳边声音终于逐渐增大,他能听见风扇吱嘎响声,前面的争吵,还有从自己嘴巴里传出的制止话语。

 

“全都给我住手!”

 

朴珍荣呼吸困难,刚被松开衣领,又给这浓重的烟嗓吸引住,回过头看那个大声喊停的男孩,内心蔓延出奇怪的情绪。

 

王嘉尔天生的正义感作祟,把校服外套一脱,露出背心里锻炼姣好的肌肉,一把推开作祟的混混,整个人挡在朴珍荣面前,意料外的气势凛然。

 

“喂。这是学校,又不是你们收管理费的街头,就这样闯进来欺负人,是不是太明目张胆了?”

 

带头有唇钉的男人比他还高点,却被王嘉尔推了一把,满脸不耐烦,“操,又没搞你,你管那么多闲事干嘛?”

 

王嘉尔点点对面人胸口,“我就爱揽这些闲事,你能拿我怎么办?”

 

他年轻气盛,满脸挑衅,肌肉也绷紧,五官明目帅气,比起学生更像个不良少年,两人恶狠狠架住对方,箭在弦上一触即发。

 

在酿造成惨剧之前,有同学事先机灵通报了老师,等望风的喽啰来警告,几个人一下子散了,他们暂时认怂,唇钉男只最后咬牙回头看他一眼,除了放了句狠话,事情算不了了之。

 

后来放学时候,王嘉尔仿若什么都没发生,清闲背着腰包离开,可被解救的人就在门口,着急拦住他,然后礼貌出声,“同学谢谢。”

 

“不过,当时你其实可以不用帮我。”

 

王嘉尔本来走出几步,回头望他一眼,停下脚步,觉得还挺神奇,难得好声好气质疑,“他们都赶着要杀人灭口了,你也能忍下去。”

 

朴珍荣背着斜肩包,毫无波澜,“他们不敢。”

 

王嘉尔看不出他这幅好学生模样还挺能惹事,所以望过几眼,提起兴趣,索性自来熟地捞着他肩膀,当下朴珍荣有点吓到,想挣扎没挣扎开,也神奇地不反感。

 

他们体型有点差距,所以两人就以这种奇怪的姿势,共行到路口,王嘉尔与朴珍荣间的对话就像审讯室逼供现场,少年三言两语,把对方算了解透彻。

 

朴珍荣刚转学过来,又跳过级,来自不远的沿海城市。原本渔村里孩子互相相识,不会有什么超越幼稚争闹的结仇,反倒过来这边后异性缘太好,不知道闹乱谁的心,总会惹上莫须有的风波。

 

两星期前朴珍荣在校外被找事的人拦下,习惯性避开,不想惹到疯子,可背着的吉他被故意夺过,砸出了裂缝,所以他难得打了场架,才会引出今天的事情。

 

朴珍荣咬着王嘉尔请客的甜筒讲完,王嘉尔刚好在仔细看他胳膊淤青,满脸的不爽,“哇。那些人真的超衰仔,你不要管就好,认我做大哥,以后我保护你。”

 

“才不要,”朴珍荣回头明朗对他笑,眼角随风扬起,格外温和好看,“什么大哥那么社会,做朋友不可以吗。”

 

“……”

 

王嘉尔喉结滚动,觉得心跳太快了,根本没办法和他做朋友的。

 

就此开始,原本遗忘的画面,重新一帧一帧归回记忆档案。炎热的树荫,吵闹的电玩城,夜晚吃食的街道,河道树立的围栏边。

 

朴珍荣在体育课穿及膝的短裤,遮不住膝盖上黑色淤血,他自己讲是不小心跌倒的,长的时候好几个月无法恢复原来肤色,像总被欺负的模样。

 

朴珍荣是跳级念书的,但成绩很好,表面看起来很乖,可总故意要给王嘉尔恶作剧,骗他抽屉有虫子,给他讲莫须有的鬼故事,作弄成功后笑出褶子,少见的开心。

 

朴珍荣常在书店看书,一呆就是一个下午,天光垂到棕发上,熠熠像会发光,捧书认真的模样太好看,让王嘉尔抵制住手上漫画的诱惑,总要偏过头偷瞄。

 

王嘉尔喜欢朴珍荣,努力捧着水洼,想把过于柔软的这人完全保护进掌心,后来又发现掌纹蔓延太短,空间不足。 朴珍荣说过,“王嘉尔,没有人会像你一样傻,对我那么好。”

 

这句话一度让他觉得挫败。

 

不过后来朴珍荣也说了。王嘉尔,我讨厌过好多人,很难得喜欢上一个人,只有你陪着我,所以你管住我一辈子,好不好。

 

 

5.

 

一个人要怎么才能取代另一个人。

 

以往饮酒时,林在范讲过Baileys Rock的来历,仅仅一杯酒,牵扯出空姐与调酒师的邂逅,威士忌与牛奶,能够相融就能确定相爱吗。林在范又问出这句话,却与往前的语境不同。

 

他们刚滚过次床单,林在范看起来疲惫,点了根Marlbaro,重薄荷味在空气里阔开。他其实戒烟很久,因为王嘉尔不太喜欢。但今天纯粹心情不好,他犹豫了半晌,还是翻出这包烟,坐在远远的落地窗的边沿。

 

没想机油不足,他点过好几次才呼出雾气,开口讲话,“嘉嘉,我并非故意要翻那封信。”

 

“……它就放在那么显眼的地方。一开始我以为是水电单,后来以为是送错了的,可光碟上有你的名字。”

 

电话铃声响起,没看拨过来的是谁,林在范马上灭掉了屏幕,继续讲下去,“我问过好多次的问题,现在依旧不敢肯定,你到底爱不爱我,或者说,你为什么肯接受我。我原来自信是自己的魅力,却发现并不是。”

 

王嘉尔最不擅长安慰,也学会不把自己全部袒露,不知道怎么回应,就干脆沉默。于是林在范独自思索后,只能在烟雾里自言自语。

 

“我也不喜欢这样的自己,疑心,猜忌,越爱越敏感。可是没办法的,你不肯说,我忍不住要猜。”

 

“你还记不记得那个音乐节。人海里混杂尖叫声、口哨、漫天彩花,天气太热,我彩排得很累,但无意在后台撞见你,几乎毫秒不用,马上困进陷阱里——我说过,你对我就是有这样的吸引力。”

 

“后来越陷越深,我自己没想到。当然,爱多并不丢脸,离开也可以坦然。前段时间说忙着拍广告,是骗你的,我是报了烹饪课,为你去学做点对胃好的东西。”

 

他手上的火星在暗处闪烁,几乎燃到末尾。

 

“可惜你吃不到了。算了吧,Jackson,分手的事情,越果断越好,你去找寻你的旧回忆,我回归我的生活。不必说什么对不起。”

 

“说真的……重新缝回一颗心真的很麻烦。”


“……”

 

王嘉尔从始到尾只是沉默,话题不容易熬到结束,林在范重新去沐浴,回来还是清爽的味道,却难得不覆盖住王嘉尔后背。他们只能无言入眠,诡异度过完全一整夜。


次日收拾完不算多的行李,王嘉尔放下有纪念照的钥匙扣,不回头要直直离开,临着玄关却被拉停。

 

“如果你爱我的话,我应该会很幸福。”

 

林在范挂着黑眼圈,颓废闭上眼,抱住深吸他身上的味道,仿佛下秒就会强制留下这个人,可最后他还是无可奈何松开手。

 

 

6.

 

月球是银币形状,从南边吹来的风很冷,朴珍荣滚到脸颊和膝盖都是灰,趴在王嘉尔脊背上,被结实背着,绕了河道半个圈回去。

 

目的地是不算宽敞的昏暗房间,水壶冰凉,朴珍荣自己发着烧,没空恢复神智,反而边心疼边骂他,“王嘉尔,世界上还有比你更虚势的人吗?”

 

最先是那架单车刮到他肉上一条白痕,再倒下重重压到小腿,王嘉尔护住朴珍荣,被报复的人打了脊骨几拳,背心下有恐怖的一块淤青。朴珍荣帮他擦掉伤痕的灰尘,刺痛里消毒,又把药粉铺上小腿,刺得王嘉尔生疼,朴珍荣却咧开了嘴角,“疼就对了。”

 

王嘉尔满脸不爽,弯着腰也要探头看后面上药的人,“你从没告诉我你一个人住。”

 

“你也没问我。”

 

“我是你兄弟欸,看你那么……当然要帮你啊,两肋插刀那种喔。”王嘉尔硬着嘴反驳。

 

朴珍荣一脸无语,“你肯定是英雄主义电影看多了。刚才也是,你不怕被打残疾吗?”

 

“我是在保护你,你要这样的话我满腔热情都被你浇没了。”王嘉尔嘟起嘴,又被摁压的疼痛惹得脸蛋揪在一起,“不可以报复,幼稚鬼。”

 

朴珍荣摇摇头,“我只是想努力成为普通人而已,你却把我往火坑推。”

 

“正常人也不是被欺负的。”王嘉尔推推他侧腰,有点要炫耀的意思,“诶,你以后不要怕,我全都录下来了。”

 

“什么?”

 

“刚刚他们的录像,我叔是警署那边的,你别怕,事情都会好过来。”他一脸得意。

 

朴珍荣眨眨眼睛,情绪好转,又勾起嘴角,手下动作放轻了,“我们班女生叫我拿奶茶给你,还有一张便利贴,背后有联络方式。”

 

王嘉尔听完脸色就沉了,瞪着眼睛问,“你故意气我对不对。”他有点生气,音量也故意放大一倍,“我说过我喜欢你吧,朴珍荣,你到底要我说几遍啊。”

 

朴珍荣只是躲过质问去敲敲他的脑袋,顺手拿过床头的那把吉他,“我可以喜欢你,可你不许喜欢我。”

 

这没有道理的,王嘉尔顺不通逻辑,刚要张口反驳,却被他扫弦的声音制止,听少年哼两句小调,后来牵出一整串旋律,“喂。你不是要生日了吗,我送首歌给你。”

 

“哇塞,”这件事他从没谈起过,王嘉尔瞬时把背心撂下,爬到他身边,趴着托腮望住他,暂时忘掉了所有不愉快,“朴珍荣,你是天使吗?”

 

“不是。我是天才。”

 

这是首只有调子的曲子,旋律轻快。朴珍荣脸上带柔和的笑,王嘉尔根本离不开视线,等最后一个音节结束,他就已经忍不住要抬头靠近他,小心翼翼索求一个吻。

 

柔软触感,这次没有被躲掉,他能尝到一丝甜味,朴珍荣本来是甜的,或许只是王嘉尔自己臆想出来的,可他还是抑制不住开心,脸也好红,像是刚涂抹的药酒上脑,醉了。

 

 

7.

 

胶囊溶解,冒出细小气泡,最后透明杯内的水变淡蓝,虽然瘆人,他还是很快喝下去。住的地方不远有座诊室,王嘉尔精神状态不太好,几次去寻求治疗。

 

“我昨天晚上又梦到他。每一次都是我先主动靠近的,他首先是可以触碰,然后变作透明,我想抱住他,仔细看看每处熟悉又陌生的地方,可他还是不可逆转地消失。”

 

“我很难在梦里看清别人的脸,只有他例外。”

 

医师花很久听完状况,脸色依旧平静,像听过无数类似故事。她最后的结论是,问题不算严重,影响也可以化作很小,只要他把生活看开,依旧按时上班,饮食,睡眠。最重要是学会遗忘。

 

按理最近一般艺人来做节目,王嘉尔不需跟进,可这些日子,不知何种联系,他与林在范偶然见了好几次面。有次他与那位转正的实习生谈事,讲起旧城区的电玩城,难得笑得毫无顾虑,回头见到那人眼神,几乎要在自己身体上剐肉。

 

王嘉尔有点在意,不过是分手,不至于让爱转变成恨,虽然不算有情人,他们至少也曾经是最亲密的。

 

他搬出来后,回到遇见林在范之前住的旧屋,家具积了点灰,不过旧式的装修总是规整的,布置整洁,很容易打理好,习惯也是个把月能做的事。

 

他已经习惯加班,习惯不规律饮食,习惯失眠,依旧踩着晚点回家。这天却不寻常,一到门口,王嘉尔就发觉门槛下地毯的歪斜。

 

开锁后里面透出的酒气味道很浓,有黑影在沙发上,蜷缩成一团。等灯光打开,那人才初醒地从沙发起身,眼睛眯成条缝,挣扎着晃悠站起来。

 

“……”

 

他难得没打扮光鲜,只是颓废,试图扶住额头向前走路,可连通往门口的路都走不直,王嘉尔还挡在出口,拎着钥匙扣,脸色不明朗,“你喝醉了。”

 

林在范一身散乱装扮,像刚从club出来,也像只有脸颊好看的街边醉汉,鼻音很重,反倒回了句,“你没换掉锁。”

 

空气重新安静,简直令人窒息。王嘉尔在原地,男人沉默半晌,跟几个世纪过去一样,终于好似要离开,但刚推开大门走出几步,他又突然转头,猛地搂住王嘉尔。

 

力度很凶,是王嘉尔无处抗拒的炽热。


他试图躲闪,但林在范双手扶住他的脑袋,很快开始吻他下唇,然后一路咬到肩膀,掌心发狠扣住王嘉尔后脑勺,喷涌着发泄情绪,似乎要把不甘通通抛出来,久到两人都快晕过去,才肯勉强分开。

 

“嘉嘉。这些日子我一点都不好受。”

 

他把额头抵住他额发,酒气很浓,喘息着低声讲,“我本来不想摊牌,不想分手的。因为无论他是谁,我都会很在意,在意到没办法理智思考的地步,可想到以后生活没有你,我就更没办法喘气。”

 

“你可不可以救回我。”林在范眼眶是红的,让他心情跟着跌宕,可王嘉尔喉结上下滚动,想要推开他,“我说过,我根本没有办法…”

 

林在范马上打断,“不。你只是太自私,所以才会让爱你的人总是很疼。”他重新提起诉求,“我不是谁,不是别人的象征,你也要给我机会,让我置换掉让你痛苦的记忆。”

 

对面眼神太温柔,要让人心碎,“不然太不公平了,对不对?”

 

眼睛里闪烁的微光,让王嘉尔胸口跟着起伏,他记起那段自己曾最糟糕的时间,令人无法忍受的暴躁任性,可林在范处处妥协,明明他也算养尊处优,又为自己受苦改变,几乎把自己当做掌心珍宝。

 

林在范总充当付出多的那方角色。无论他的质问,他的怀疑,只是证明从始至终,他试图以全部身心爱自己。

 

不容易得到可乘之机,林在范更不放过他的动摇,将嗓音放慢,“Jackson,我们从头来过。假装没说过再见,你只有我,我依旧爱你,我们在取暖,也在共同飘零。”

 

“……”

 

垃圾桶里是今早吃完丢掉的药瓶,因为最近的暴雨,他出门换了好几次外套。王嘉尔总是很疲惫,所以觉得这份温度也很好。

 

林在范在他身体里时,他感受到背脊滴答在下雨,那人动作尽量压制,还是有些粗暴,撞得骨头都是生疼的,可吻落在上面,却比泪水坠落要轻,“你不能离开我的,Jackson。”

 

王嘉尔讨厌寂寞,容易孤独。

 

空气一安静下来,他就会胡乱想很多事。独居的夜晚几次惊醒,只能抓住棉被的感觉实在太糟糕,心摁上去都是冰冷的。所以无论记忆多刻骨,他认清了,自己不能割离林在范,而林在范也不能没有他。

 

 

6.

 

回想分开契机,那晚也许就是预兆。没有登上巴士的课后时光,雨也下得很慌乱,无法看到天空清晰的裂痕。他们跑到地下的电玩城,带着溅了一小腿的泥点,头发变成湿透的刺猬。

 

在竞速赛车面前,两人本来争抢得兴奋,光幕上城市地图也刚刷新记录,而朴珍荣开始脸色发青,突然说自己难受。王嘉尔担心,要送他去医院,可朴珍荣执意或许睡一觉就好,于是两人在夜里匆忙打车回去。

 

躺在床上,朴珍荣平时总要与他保持一线距离,但那天反常地很黏他,彼此的手搂着腰,小腿交叉搭着。

 

“你玩过那个很火的程序员游戏吗,是独立创作者开发的……里面世界上的居民都在睡觉,谁清醒着,就会变成bug,是要被清除掉的。”

 

王嘉尔困得睁不开眼,见到朴珍荣在他面前,一会清晰一会模糊,像是卡带的磁盘。

 

“我觉得我很像那个bug……。一直以来,按辈分我其实应该叫你哥哥,但一直都喊你Jackson,你从来不反驳,从来对我很好。”

 

他笑了,鼻子下面有血流出来,被王嘉尔大拇指抹掉了,担心地问东问西,而朴珍荣只说是上火,为堵住他的质疑,用力拉过肩膀,难得主动地吻住他嘴唇。

 

王嘉尔终于确定朴珍荣本来就是甜的,晕乎乎沉到温水里面,意识一下清醒一下混乱,无处发力,只能拥抱着自己的梦睡觉。

 

所以那人就慢慢地,在他怀里消失。

 

这个噩梦太真实,醒来的王嘉尔一身冷汗,眼角是紧绷绷知觉。

 

他不想梦下去,眼睁睁只能等待命运降临,后来朴珍荣从他生活蒸发掉,好似从没出现过。王嘉尔还没来得及检查少年的伤有没有好,带的药也过了期,结果就弄丢男孩,再找不到他了。

 

无疾而终,最牵肠挂肚。

 

很久后,他接到过一次电话,王嘉尔不容易有了新的生活,接通后默不作声,想要赌气挂掉,还是小心地凑近扩声的听筒。那边朴珍荣声音熟悉而温柔,没什么波澜,说自己离开太匆忙,真的对不起,但他们从来就不适合。

 

“你不要再梦到我,找到可以healing你的人,他一定要对你很好,至少比我要好。”

 

他走得潇洒,王嘉尔自认才是被抛弃的那个。后来有段时间曾经疯了一样,找寻那个城市认识他的亲友,日夜颠倒给他发讯息。可通通没有回应,那个电话也永远都拨不通。

 

不想承认但即成的事实是,不是谁都想要再次重逢,只是王嘉尔自己的多情梦没了结。朴珍荣只是孤身一人过来,给他一道浓墨重彩的痕迹,然后也一个人走掉。

 

灰蓝色窗帘得掩得很实,空间里只有微微响声,空调与加湿器在运作,角落喷着携带淡光的雾气。失眠好转后,王嘉尔发誓以后不要再做梦,夜晚有了陷入的预兆,会故意辗转让自己清醒。

 

而林在范习惯在他背面搂住他,呼吸如在深海悠长缓慢。很久后王嘉尔忍不住轻掀开胳膊,绕身从柜子边拿到手机。他打开屏幕,对着稔熟于心的号码,发送最后几句讯息。

 

「那么多年,我都没办法找到你。真的太久太久了,久到再甜的蜂蜜都变苦,所以才会放弃。」

 

「对你,我的爱与放手都很郑重,从没有随便。」

 

「答应的事情,我没做到。可我没有答应你的事情,反而做到了,这样算不算好。」

 

「我现在很幸福。」

 

 

7.

 

当代速度最快的,不会被称作光,而是电视网络的传播速度,追逐热点的媒体把时效放在第一。因此这天打开社交软件,无一例外,都是他们的恋情公布处在热度爆表的首位。

 

这是可以相偎的温暖睡床,可以撑住暴雨的一把大伞。林在范说,如果我们只活在现在与未来,就会快乐很多,如果你需要有人托着你,那我希望我是唯一的那个。

 

他无畏地朝媒体公布,似乎完成夙愿,作为联结的戒指,是两人在珠宝店仔细挑选后确定的,无论在闪光的镜头前,还是在家里休息时,王嘉尔很少见林在范摘下过。

 

“恭喜王先生,套牢了万千少女心里的梦想。”

 

他的在职公司,还有这位大明星的粉丝们,纷纷梨花带雨地送上羡慕与祝福,眼熟的那个女孩还是只递给他糖果,这次只有咖啡的苦味。

 

他们没办盛大的仪式来证明爱情,剩下的经费拿去捐赠给残障儿童,但婚后的旅行紧锣密鼓计划中,林在范夜里总戴着眼镜,搜索地图,认真做过笔记研究。

 

夏威夷、兰卡威,或者巴厘岛,都有彩笔仔细标注过,可惜林在范最后接到临时行程,他又被迫放弃跨了许多经纬的海岛,手写的册子也作废,就近决定去往济州岛度过假期。

 

出发时日照不错,他们在机上用餐,同行的一对夫妇和蔼,亲和满分与王嘉尔聊起来,最后还送给他们刚从他国买回的纪念品,是异域风味的小木象。

 

他们本来计划要自驾游,可路况不好,下机后又换作徒步走到汽车站,只两顶草帽遮蔽刺眼阳光。在候车处被四周景色吸引到,两人望着远处那座休眠火山。

 

高处的白雪,即便到夏季也没全部化开,传说登顶就伸手可触银河,抓回未完成的夙愿。可惜两人时间不充分,只远远拍了留念照,在山脚逛走过。

 

晚上入睡前,王嘉尔是意料之外的主动,似乎从禁锢里解开自己,热情放开躯体去迎合,深埋在林在范怀中,不让他再有任何猜疑,“现在我是你的,往后几十年也是,我们就稳稳走完这生。”

 

林在范压紧他,好久才吻到他脖侧,“好。”

 

次日海边日晒沙滩上,男孩生机被唤醒,笑得恍若回归刚遇见林在范那时,天真烂漫,似乎阴霾从未来过。说不准是海风携着水花,还是微尘迷了眼睛,林在范眼里有湿气。

 

等小孩回来,日光刚落一半,他举起手就能把那人召唤进怀里,然后托住他的赤露背部,揉揉王嘉尔的发旋,“Jackson,我爱你。不用计算时间,只要我在你身边,就会永远爱你。”

 

 

8.

 

他们做到最舒心的模样,偶尔生活有琐碎的挑战,只不过是增点调味剂。林在范在结婚后还是每天来接他共同用餐,有时在街边买些新奇的东西装点家居,也会得空研究新奇养胃的料理。

 

偶尔行程太满,林在范忙不过来,在空隙会寄来明信片,问王嘉尔想要什么,自己也能够跨海岸带回去。

 

“没有很想要的,只要你注意好身体。”

 

王嘉尔对物质需求逐年减少,按守恒定律,反倒开始有好多荒唐不切实际的愿望。其中算作比较重要的一个,就是想再见朴珍荣一面。无关情爱,谁都希望故事会有顺心结局,但事实是,他没有再见过他。

 

零落城市灯光、车流、林木、地表颤抖、红色消防栓,污浊河道。同样星球上,无数角落灰尘遍布,携带十多年甚至更多记忆。

 

是相遇真的困难,还是错过或意外,阻隔原本最该陪伴的时光。总在等待回覆信息的人,最后无限期地,被拒绝了这场无休止的等待。

 

朴珍荣成功骗他,离开他的世界,却让王嘉尔相信自己真实存活在每寸空气里,在世界某处鲜活发亮,让他遗忘那段不算美好的回忆。

 

光碟里的歌很好听,王嘉尔猜测的也没错。如果能够好好活下去,朴珍荣也许会成为受人追捧的音乐天才,而不是永远停滞在午后,枕着贴创口贴的吉他,睡在最繁盛的年华。

 

“你不要再梦到我,找到可以healing你的人,他一定要对你很好。”但不可以比我好。

 

回溯那段时空,朴珍荣打过最后一个电话,呼吸几乎比窗口微风还薄弱,心脏在帮他的意识活下去,二十载不过,越来越了解生命比枯枝易折。可拜托,只要录完这首歌就好了,如果能跨越无数波折,亲手交到他手中就好了。

 

音轨是他的青春,是他们的青春。

 

飞机乘西风而上,从银币般的月球穿过,没有可以回头的岸口。朴珍荣在冰冷的深海,在沙滩的浅洼,在王嘉尔温热的脊背,在鲜活微疼的记忆中,举步维艰,岌岌可危地存活。

 

王嘉尔不算高,偏爱挡在朴珍荣面前,认定自己是从天而降的保护神。王嘉尔喜欢撒娇,装作成熟,其实脾性还是小孩。王嘉尔爱吃甜腻的食物,容易长肉,鼓起的脸颊却很可爱。

 

王嘉尔偷看自己,朴珍荣装作不知道,但每次视线望过来时,他浑身肌肉都在紧张。因为朴珍荣也喜欢他。但在十八岁湿透的雨里,少年只能看着面前人的那块瘀伤,追不上去,不敢开口,不敢坦白。


他顾虑的太多了,他和王嘉尔是不一样的。

 

太多阻碍砌成围墙,可幸好有这最后几秒的幻境,朴珍荣终于鼓足勇气,握住还稚嫩的自己,迎风追过,借嘈杂的热望喊停背影。

 

前面的人闻声回头,抿住的嘴唇弧线,像飞翔的海鸥。帆布包压在他翘起的发丝上,男孩表情炽热而开朗,嘴里不停呼唤他的名字,但声音在嘈杂里,越来越小,朴珍荣快听不清了。

 

「喂,王嘉尔。你可不可以走慢点,我每次都没办法赶上你,不要着急回家,再留多点时间陪我好不好?」

 

这里的他们永远年轻,雨总是下很大,分明是很美的季节。车在等他,王嘉尔在等他,只有不到十米间隙,但朴珍荣永远都走不过去。


他是一直都知道这段距离存在的,可还是感到好遗憾。

 

「最可惜的是,我都还没来得及爱你。」

 

 

fin

 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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